流量、才艺、职业病，没有一个行业能够随随便便成功

直播早就不是依靠打和庸俗笑话的擦边球就能一统天下的时代了。随着90后逐渐走上社会，曾经被认作“不务正业”、“打发时间”的直播也逐渐走向台前，成为了当下年轻人主流的沟通和社交方式。根据报告显示，在2017年，在线直播用户规模达到了3.98亿，预计，在2018年将达到4.60亿人。

　　用户基数虽然在不断扩大，但增速却缓了下来。直播行业终究和所有的行业一样，走向静水流深的发展阶段。如何在下半场竞争中获得优势，从某种意义上讲，不仅仅是平台要考虑的问题，也是投射在每个主播身上的焦虑。

　　起早贪黑、说到喉咙沙哑……一百个主播有一百种直播的类型和招揽粉丝的方式，但毫无疑问的是，没有哪种方式，是只需要坐在镜头前，说几个笑话就能获得成功的。

　　酒店整理间走出来的知名主播

　　打开直播间，清清嗓子，对进入直播间的粉丝问好，然后开始接受粉丝们的点歌，这是小爱直播平台的主播“美丽”一天之内主要的工作内容。这份工作并不轻松，早上三个小时，晚上再开三个小时，每天，她坐在镜头前的时间都在六个小时以上。

　　这和她曾经以为的“主播”一点都不一样，在正式成为主播之前，美丽一直以为，主播“跟明星似的，长得漂亮，唱唱歌跳跳舞，打发下业余时间”就能挣到钱。她甚至没把这当作一个正经职业。“怎么会有人全职去做这个?”

　　彼时，美丽在一家酒店做客房服务员，每天说同样的话，重复同样的动作，工作枯燥而单调。这对于一个90后来讲，未免太“拘束”，工作闲暇，唯一的消遣，就是打开直播，看看主播唱歌跳舞，这是美丽漫长工作中，难得的开心时刻。

　　她喜欢看才艺表演类的直播，有时看得高兴，也会跟着哼两声——在朋友中，她是唱歌最好的那一个，“朋友都说我去了KTV不许唱歌，我唱歌的话，别人没法活了”，美丽笑道。

　　但她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成为主播。她也曾报名参加过一些选秀，但最终都止步于初选。潜意识里，她觉得自己跟明星无缘。

　　直播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音乐的大门。2017年初，休假的美丽在朋友圈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直播平台的链接，她点了进去，开启了自己的唱歌生涯。这个被粉丝夸“长相像白雪、声音像那英”的主播，当时只有25岁。

　　直播沙场无特权

　　第一次做直播，美丽想法简单，装备简陋，手机连声卡都没有，插上耳机，开了个直播间就开始唱。一开始，作为新人的她没有推荐位，附近几个人偶然逛进直播间围观，没想到她一开嗓，叫好声就来了，本来只是闲逛的普通游客也驻足下来，夸她唱得好。

　　得到粉丝的夸奖，让美丽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，可以说，她的主播生涯就是被粉丝“推着走”上了正轨。几个月后，她索性辞掉了原来的清洁工作，专职做了主播。当时，她的粉丝只有两万多。

　　“做主播想要做好的话，还是得全职做。这需要花大量精力，有付出才有回报” ，美丽坦称。由于小爱直播平台上，主播会有一定的基本工资，有了这个基础，她决定拼一把，选择一种自己喜欢的生活。

　　但主播的工作强度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。美丽告诉记者，生活中她是个有点宅的姑娘，很少主动跟别人交流，这就意味着，在直播时，很难用“唠嗑”来打发时间。起初，这个实诚的姑娘一开麦就从头唱到尾，只有在跟粉丝打招呼的间隙，她才能休息。

　　这并非她一人面对的考验。作为小爱平台上爱豆数目最高的主播糖小糖，硬是凭借每天直播八小时，为自己挣下了4500多万爱豆;而另一位主播阿楚姑娘，为了兑现陪球迷粉丝共聊世界杯的承诺，顶着高烧头昏眼花，也要在直播间里坚持和粉丝一起侃球。

　　在直播的战场上，没有特权。不管是漂亮女主播，还是才艺大咖。想要获得忠实粉丝，唯一的通道就是下功夫。

　　高强度的直播让主播们多少都有职业病。守着一个姿势盯着屏幕，每天六个小时，美丽的颈椎和腰渐渐吃不消，最痛的时候，她连坐都坐不住，只能坐一会儿站起来，边踱步边播。嗓音沙哑更是主播们不可避免的痛，一天直播下来，很多人连话都不想再说，只能靠含片来抓紧时间润嗓，争取在第二天上麦前恢复过来。

　　作为和“用户”黏度很高的职业，主播绝不能做的事，就是消失在粉丝视线中太久。一旦有一两周不在直播间里，粉丝就会大幅流失。美丽不敢休息，就算过年回家，也得把一整套直播设备都带在身上，就像搬家一样。只有在身体实在熬不住的时候，才会向粉丝“告假”一两天。平台上的人气主播小青，因为担心粉丝遗忘，一直熬到职业病不得不去做手术时，才暂且离开直播间。

粉丝的“圆梦计划”

　　线上疲惫，线下也不能轻松，做主播，并非只是直播间里六个小时的工作，线下也得跟粉丝保持一定的互动。累到几乎撑不住的时候，美丽也想过要放弃。

　　但总有一些来自粉丝的感动，将她留在了直播间里。

　　有一次，在直播过程中，粉丝热热闹闹地开玩笑。“他们说，你去录一个专辑吧。我就笑了，这其实是我的梦想，但我没门路，也知道录一张专辑不便宜。”美丽说。她顺着粉丝的话接了几句，没想到真的有粉丝记在了心上。

　　2017年11月，美丽突然接到一条微信，她的守护粉丝“浪漫孤星”不声不响地帮她搞定了录音棚。“他就说，你准备一下，列一个歌单，把想录的歌练好，然后把歌词都打出来。”

　　“浪漫孤星”是直播间的常客，但私下两人交集甚少，在美丽眼里，“浪漫孤星”是个经常会送礼物的粉丝，却不仅仅是一个只懂刷礼物的土豪。

　　“直播间是需要人气的，他不仅在我的直播间里看，偶尔也会去其他主播的直播间互动一下，让直播间看起来热闹些。”美丽说。这些细节看上去毫不起眼，但对于一天在直播间中呆五六个小时、时刻需要绷着弦儿活跃气氛的主播来讲，有个“浪漫孤星”这样的粉丝着实省力不少。

　　这个消息让美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为了打消她的疑虑，“浪漫孤星”还让她带着父母一起来。

　　2017年11月，美丽带着父母从东北来到了北京。那天，她刚到北京时已经很晚了，但还是忍不住先去录音棚看了一下。那么多专业的设备锃亮，让紧张的美丽更加抑制不住地激动。

　　真进到录音棚里，她还是很快就进入了状态。十六首歌，她一般半个多小时就能出一首。“录音师都说，我就是个学音乐的料。”说到这里，美丽的声音里带些小小的骄傲。由于录音棚比较紧张，一天只能录两个小时。16首歌，她一共录了五天。

　　浪漫孤星的好意，也引来无数的揣测。直播间内外，关于美丽被“包养”的消息甚嚣尘上——这几乎成了直播圈的原罪，知名的女主播，背后一定有一个全心全意支持她的“金主”。

　　美丽没有辩解。“如果有人这么看我，只能说明他们不够了解我。”她说。实际上，她也曾疑惑地问他，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的梦想，“浪漫孤星”则回答，兴许是因为她总是唱忧伤基调的情歌，“直播总是闷闷的”，他就想，这个小女孩年纪轻轻到底经历了什么，于是想为她完成一个梦想。

　　专辑在一个月之后正式做好了。当声音从唱片中缓缓流淌出来时，美丽的粉丝都激动了。一百多张唱片，她花了整整一天打包寄给自己的粉丝们，其中也包括“浪漫孤星”。

　　他们选择用沉默和友善来击退流言。后来，这段圆梦之行被写进了即将在七夕上映的网络电影《爱没有离开过》，成为美丽主播生涯的一个注脚。但她并未向银幕发展，而是将更多的精力投注在唱歌上。“我害怕自己出名，不喜欢我的生活被太多东西打扰。”美丽说。

　　“现在唱歌之后也会跟大家聊聊天啦。”美丽强调，她不认为这是一种省力的技巧，相反，主播需要的是将真实的自己展现给粉丝。她的粉丝大多与她气场相投，直播时，大家话不多，只是静静地听着。偶尔寒暄一句，就像彼此陪伴多年的老友。